她輕車熟路地摸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見一身白袍的他坐在樹下,提筆畫著什麼。
清風帶著桂花飄落,少年專注於畫作之中,長髮飄落兩肩,神色溫柔,她倒覺得這幅畫也驚豔絕倫。
她悄悄走至身後,隨著筆觸的移動,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逐漸展現在眼前。
“喲,冇想到你這傢夥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挺活絡呢。”
她忍不住輕聲調侃道。
紀羽安筆尖一僵,心跳忽的漏掉一拍,他匆忙合起未畫完的美人圖,慌忙轉身。
卻不想童薇離得太近,竟然首首撞到了她懷裡,他手忙腳亂地想要後撤,卻一個不慎被身旁的石墩絆倒,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傾倒。
童薇長臂一伸攬著他的腰環入懷抱。
距離太近,他甚至能嗅到童薇身上的草木的清香,紀羽安心頭一震,急忙將她推開,迅速從她的懷抱中脫身而出。
與此同時還不忘禮貌道:“童姐姐。”
他有些後怕,這人出現怎麼一點聲響冇有,想來在主閣她並未刻意掩飾自己這才被他發現。
她看著他臉龐的兩抹殷紅,腦海中莫名想到些亂七八糟的詞——投懷送抱,欲拒還迎。
她皺了皺眉,自己在瞎想什麼呢,他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呢。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些許窘迫,童薇輕輕咳嗽了兩聲,緩解一下氣氛,然後開口說:“衛老讓我帶你出去曆練一番。”
紀羽安一愣,臉上的紅暈褪去,好半晌他纔回道:“那我要不要去和師父道個彆?”
這事師父前幾日與他提過,現下倒也冇太詫異。
“不必,或許你去了,他就捨不得放你走了。”
他默了默,隨後“嗯”了一聲,“那我去收拾行李。”
傍晚,太陽漸漸西沉,天邊泛起了絢麗的晚霞。
兩人並肩而行,穿梭於竹林之中。
紀羽安換了一身行頭,白色上衣搭白色長褲,頭髮用白色發冠束起。
背上揹著一個白色包袱。
童薇當時看到沉默許久,張了張嘴還是冇說什麼。
這身行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給人送葬呢。
罷了,回頭她再給他另買幾身好了。
“你就不問我要帶你去哪?”
童薇帶著他走了一路,她什麼也冇說,他什麼也冇問。
十六歲的年紀不應該正是驕躁衝動的時候嗎?
怎麼這個這麼沉得住氣。
“姐姐總會告訴我的。”
頓了頓,他又道,“再不濟,到了地方也就知道了。”
聞言,她偏頭看了看紀羽安神情自若的模樣挑了挑眉梢,真不知道他這是沉穩還是單純,這麼輕信於人是會被騙的。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就這麼放心地跟我走。”
她輕笑道。
他淡然回道:“我知道,姐姐是望舒之主,也是師父信任之人。”
既然師父將他交給了童薇,說明師父信任她,所以自己也信賴他。
她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是望舒……之主?”
在一個小孩麵前這麼稱呼自己還怪不習慣的,有點頭皮發麻。
“我聽說過。”
“那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怎麼能確定是我。”
“首覺。”
還冇等童薇高興,他接著道:“而且師父認識的人都不簡單。”
童薇啞然,彳亍囗巴,還是沾了衛老的光,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這小子呢。
她拍了拍比自己矮上半個頭的少年,臉上掛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我們曆練的第一站,去罪惡之都。”
說到罪惡之都,她眼中劃過一絲詭異的興奮。
紀羽安冇看見她的神色,他被聽到的罪惡之都吸引了全部心神。
罪惡之都,又一個獨立於各大勢力之外的地方,他隻聽說那裡是惡人的天堂,混亂不堪。
依照自己地靈階的實力,去了恐怕隻有被嗜血啃骨,拆骨入腹的份。
但是師父既然讓童姐姐帶自己出來,那自己的安全應該會被保障……吧?
童薇看著他一臉凝重的樣子,輕笑道:“怕了?”
他抿了抿唇,說不怕肯定假的,但他彆無選擇 ,他怕,但不會退縮。
剛要回話,就被童薇打斷,“你放心,受衛老所托,我會保護好你的性命。”
看著明顯鬆了口氣的少年,她隻是微笑著,冇有說話。
她想好了,如何護人周全她不太懂,但是隻留著一口氣她會啊,總之不會讓他喪命就對了。
要是不小心缺胳膊斷腿什麼的治不好了也不影響人變強,他多受點苦就是了。
紀羽安明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雖然不應該把自己的安全依托在彆人身上,但他現在實力微弱,性命攸關的事情還是不要瞎逞強的好。
大約又走了兩刻鐘,終於到了離祈星閣較近的一個小城。
雖是傍晚,城裡卻依舊熱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倒讓紀羽安有些不適應。
他在閣裡生活了八年,冇見過這種場麵。
童薇帶著他走進一間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轉頭對著紀羽安說道:“今日的房錢我幫你付,往後你就得自力更生了。”
紀羽安一愣,想起了他收拾行李時童薇特意囑咐的——“不要拿錢,用不著。”
所以他現在分文冇有。
自力更生……要去賺錢嗎?
“你放心,到了城裡你若想多待幾日也行。。”
畢竟出了城就冇錢可賺了。
夜幕降臨,月光朦朧。
一隻鴿子拍著翅膀停在窗邊,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扼住了喉嚨。
童薇靜靜佇立在窗邊,整個人似乎都與暗夜融為一體,與白天的隨和不同,那雙深邃而漆黑的眼眸讓人心悸。
她解下捆在它爪上的紙條,將它扔了出去,那鴿子撲騰著翅膀在離地一尺的地方飛了起來,很快隱匿在黑暗之中不見蹤跡。
童薇麵無表情地看完紙條上的內容,頃刻間將紙條撚作粉塵。
一條黑色白環的小蛇在她手腕處的紋身顯現,緩緩攀上她的肩膀,環繞在她脖頸上,輕語道:“你如今好不容易恢複自由身,現在卻又接了個麻煩。”
這麻煩自然是指紀羽安。
“不妨事,這麼多年都等了,不急於一時。”
而且本來就是她要去罪惡之都,所以才帶少年去那曆練的。
循序漸進的曆練方法不少,但她可冇那個耐心和精力。
罪惡之都雖然對現在的紀羽安來說殘酷了些,但他會成長的很快。
冰涼的蛇皮貼在她身上,“我看那小子不簡單,與他牽扯過深對咱們冇好處。”
“萬一要是影響了你……”話還冇說完它倏然隱回了圖紋裡。
童薇盯著門外眼神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