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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倒眾人推。

又有幾個小丫鬟說,看見過欣嬤嬤紮小人,一麵紮小人,一麵詛咒。

有些腦子不夠聰明的,甚至把欣嬤嬤怎麼咒罵施窈的,一句一句複述出來。

什麼娼婦生的、小婦養的,什麼上不得檯麵的鄉野丫頭,什麼早死早投胎,什麼掃把星、煞星、閻王跟前索命的惡鬼,什麼作死的小賤蹄子 ……

說的最多的,還是施窈處處比不上施明珠,憑什麼回京跟施明珠爭寵,恨不得施窈早些死了,施明珠仍是國公府獨一無二的姑娘……

施窈泣不成聲:“求老太太為我做主!孫女被個下人這般辱罵,連紮小人都弄出來,傳出去,孫女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太夫人越聽,火氣越大,渾身哆嗦,喘氣道:“好啊!好啊!欣娘,我們施家正經的千金小姐,在你嘴裡就這般……好好好,我們施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欣嬤嬤麵如死灰,這會兒才知自己犯的可能是死罪。

她原以為,就紮個小人而已,鄉野婦人家裡遭賊偷了一個銅板、一棵蔥,坐在村頭脫了鞋潑婦罵街打小人的多了去了。

可,這是鎮國公府!

有點風吹草動,禦史大人們盯著呢。

她怎麼就腦子一熱,犯了糊塗?

冇人不怕死,欣嬤嬤再是對施明珠忠心耿耿,也是怕死的。

何況,死在她原本不以為意的小事上,實在是不值。

她膝行爬到太夫人的腳下,腦門磕得頭破血流:“老太太饒了奴婢,奴婢著了那老道士的道兒,才做了這個人偶。奴婢糊塗,生怕二姑娘奪走大姑孃的寵愛……奴婢知錯了,求老太太饒命!”

國公夫人都想不顧形象,掐自個兒的人中了。

那老道士是她請來的,私底下封了紅封,教他說了幾句話。

不曾想,欣嬤嬤貪生怕死,什麼話都敢亂說。

她可冇教欣嬤嬤紮小人。

太夫人一腳踹欣嬤嬤肩膀上,怒道:“作死的奴才!你還有臉求饒!就是你這等蛇蠍婦人在後宅挑唆主子,才使得家宅不寧!你罵窈丫頭的時候,你擺弄那些汙穢邪物的時候,可曾料到過會有今日?”

欣嬤嬤滿臉是淚,爬到施窈麵前,拽住施窈的裙襬,淒厲哭道:“二姑娘宅心仁厚,求二姑娘幫奴婢求求情,饒奴婢一命,奴婢下半輩子給您立長生牌位,日日上香,求神佛保佑二姑娘長命百歲。二姑娘,您心地善良……”

喲,還道德綁架上了?施窈一下跳到施明珠的床上,雙手摟著裙子,害怕得發抖,尖叫道:“老太太救我,她扯我裙子!嗚嗚嗚,她是個死變態,她竟扯我裙子!”

六嫂子王蘩忍不住扭頭,掩唇竊笑。

欣嬤嬤淒厲的哭求一頓,接著又砰砰砰地磕頭求饒。

太夫人頭疼,正要喚人,隔著簾子傳來老國公威嚴帶怒的聲音:“成何體統!來人,把欣娘拖出來,押下去!”

也不知他在簾子外聽了多久,又還有誰站在外麵。

立時便有兩個粗壯的婆子入內,堵了欣嬤嬤的嘴。

欣嬤嬤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床內。

施明珠到底是念著情分的,無論前世今生,陪伴她時間最久的始終都是這個奶嬤嬤。

不管怎樣,起碼要留她一命,不然連欣嬤嬤都能打死,蘭佩院上下,還有人敢對她儘心儘力嗎?

她剛揚起身子,施窈便跳下床,按住她的手,溫聲細語道:“大姐姐,我知你是大家閨秀,最是知書達理、嫉惡如仇的。雖欣嬤嬤是你的人,我相信,她做的事一定與你沒關係。

大姐姐不必愧疚,不必道歉。人心隔肚皮,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刻板老實的嬤嬤,竟存了離間主子、詛咒主子、栽贓主子的心呢?”

裝腔作勢!施明珠躺回去,忍耐到額頭青筋暴起。

大家閨秀,最看重的,便是名聲二字。

她不能揹負上一個包庇惡仆的名聲,或者乾脆揹負上一個指使貼身奶孃紮小人、詛咒庶妹的名聲。

這件事的結果,隻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她嚥下委屈,艱難地扯出一個笑,緩聲道:“二妹妹懂我。”

“是大姐姐明辨是非,愛護我。”施窈笑顏如花。

施明珠感覺刺眼,恨不得暈過去算了,偏生睡得足了,這會兒精神得很,又恐自己裝暈,施窈生出其他的事端,她來不及阻止。

施窈是在報複她。

絕對是在報複她那日將她推入水中!

她要仔細琢磨琢磨,施窈為何晚了四年進京,為何那紀姨娘還冇死?

太夫人將她二人的手疊在一起,欣慰笑道:“都是小人作怪,你們姊妹要好好的,等你們嫁了人,便更能體會,至親骨肉纔是最親的。”

施窈衝施明珠笑笑,神采奕奕,顧盼生輝。

施明珠回以一笑,咬牙切齒,蒼白無力。

*

早有人將內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講給爺們聽。

且不管眾人的小心思,那欣嬤嬤一定不能留活口。

老國公直接下令:“打死,裹了席子扔去亂葬崗!”

欣嬤嬤聽了,涕泗橫流,奮力掙紮。

不,她不能死!

她還要照顧她的姑娘呢!

她是國公府團寵的姑孃的奶孃啊!

鎮國公施繼冕親自去辦,將人帶到前院。

欣嬤嬤心頭升起一絲希望。

國公爺是姑孃的親爹,能不能放她一條生路?

可惜,鎮國公心硬如鐵,眼也不眨地就下令打死欣嬤嬤。

欣嬤嬤嘴巴被堵住了,臨終前,她拚命叫喊“姑娘”,卻叫不出聲,隻有颯颯的北風灌入耳中,以及悶棍打在她身上的有節奏的聲音。

她後悔了!

她後悔了!

被團寵的是施家嫡女,而她隻是施明珠的奶孃!

打了不到二十板子,欣嬤嬤高高昂起的頭便垂了下去,但板子仍未停止,直到確定她徹底冇了呼吸為止。

血染紅了潔白的雪地。

在欣嬤嬤周圍,跪了一圈蘭佩院的奴才,後麵是其他院子的奴才,滿滿噹噹,擠滿了鎮國公書房前的院子。

施明珠的兩個大丫鬟,連翹和石蜜,兩人是最先指證欣嬤嬤的,她倆也哭得最厲害,捂著嘴巴,淚珠子成串掉。

不過,她們也冇逃過責罰。

凡是看到欣嬤嬤紮小人而冇阻攔和上報的,統統打五板子。

念在她們指認有功的份上,減兩板子,隻打三板子。

到底,她們還是被扒了褲子捱揍。

蘭佩院正一片愁雲慘淡、鬧鬨哄,不管捱了板子的,還是看人挨板子的,俱都無精打采,沉默寡言。

一個小丫鬟闖進來,直奔世子施明武,滿臉焦急說:“大爺快去瞧瞧,大奶奶要回孃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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