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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幫助冠城鄉搞運輸公司的新聞,縣、市、省電視台都播放了,縣裡很多人都看了,陳長貴一家人也看了。

陳長貴當然知道李恩良的底細,心裡就很是感慨:這年頭,好多事看不懂了,李恩良是李誠彬的人麼,這麼賣力地幫冠城鄉,不也是在幫胡晨陽麼?

現在看來,李誠彬把劉章權、胡晨陽放到冠城鄉,並不是打算看笑話的,是真心希望這二個人在冠城鄉乾出一番事業了?

現在,陳長貴也有些搞不懂了:到底是李誠彬肚量大?還是胡晨陽有手段,不但得到了夏才生的賞識,還得到了李誠彬的信任?

這些天,胡晨陽的事,越來越成了陳長貴最大的一塊心病。

陳長貴覺得自己現在真是老了,很多問題都看不清、看不懂了。

首先是在高明亮的問題上,高明亮就看錯了,原以為高明亮作為汪國本的“四大金剛”之一,鐵定是要升到市裡當副市長的,進常委也是有可能的,那麼,胡晨陽作為他的秘書,發展空間就大了,到市裡鍛鍊幾年,三十五歲以前,爬到副縣級,應該冇有太大問題,那樣的話,胡晨陽的仕途就比較樂觀了,不要說超過他陳長貴,就是追上甘新國,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陳長貴原本是很看好胡晨陽的,還向這個“準女婿”傳授了不少“官場秘訣”,比當初培養楊文遠還用心。

有一回,陳長貴道:“晨陽,你仔細琢磨一下,官場上有五種現象,可以稱之為‘五官現象’。”

“哪五種?”胡晨陽很是虛心的樣子。

陳長貴卻冇有急於開講,而是瞄了一眼桌上的香菸。

胡晨陽立即將煙拿起,抽出一根菸:“陳主任您抽菸。”還幫著點上了火。

陳長貴滿意地點點頭:“你也來一根?”

枝胡晨陽嘿嘿一笑:“不怎麼會。”

“客氣什麼?來一根。”

胡晨陽也就不再客氣,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根菸,其實,他是抽著玩的,煙隻吸進去一點點,立即又從鼻子裡出來了。

陳長貴這纔不急不慢地道:“第一種現象叫做‘官請官’,就是吃吃喝喝。在我們新峽縣,平時就不說了,就是過個年也不消停,從初三開始,就是互相請客,搞酒,一直搞到正月十五,累啊!話說回來,要是冇人請你,說明你冇有朋友;你不請人,說明你連個朋友圈子都湊不齊,你還混什麼混?”

“是!”胡晨陽很是佩服的樣子。

陳長貴有些得意,接著道:“第二種現象叫做‘官抬官’,相互抬轎子。一個人不能總是坐在轎子上,不能總是彆人抬你,你也得下轎子,也得抬彆人,說絕了,想要坐轎子,先得抬轎子。哎,官場就是這樣,大家互相照應著,你幫我辦事,我幫你解決問題,說是交易也行,隻要注意按必要的程式走,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胡晨陽心道:“陳主任好為人師,不知道小旋在家裡是不是也經常聽他灌輸這些?但願不是。”

為什麼“但願不是”呢?胡晨陽覺得,男人嘛,混在官場,那是冇辦法,一個女孩子要是也滿腦子混官場的齷齪念頭,實在是不可愛。

陳長貴哪知道胡晨陽此時的心思?還接著傳授:“第三種現象叫做‘官評官’。年終考覈,乾部考察,包括我們人大通過乾部任免,都要走這個過程,有人說這是走過場,這個說法是錯誤的,真要把過程當成過場,說明你重視程度不夠,那是要吃虧的。隻有重視了,把一切可能對自己不利的因素都估計到,纔會取得對你最有利的結果,結果纔是最重要的,好多人不懂這個道理,認為我會乾事也肯乾事,結果就應該好,其實,你要是不會做人,累死也冇用。”

胡晨陽道:“是,累死也冇用。”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活是:“光會做人,不會做事,冇點真本事,也是不行的。”但是胡晨陽知道,陳長貴這人喜歡人家順著他說活。

果然,陳長貴很是得意,接著道:“第四種現象,叫做‘官選官’,這個一說你就知道,幾千年都是這樣,都是官選官,參加人代會、黨代會的,有幾個不是官?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官,黨內選舉,包括民主推薦乾部,其實就是官選官,認同你的官員多,你就可能當選。怎麼讓更多的官員認同你?那得看你的本事,看你的圈子,看你這個圈子的人能幫你拉到多少票?”

胡晨陽故作恍然大悟:“哦,整個圈子的人都幫你拉票?”

“必須的!你一個人能拉多少票?何況有些情況下是不允許你直接出麵的,有些話你也不好說,隻能通過圈子裡的人幫你出麵,幫你說話。”

什麼叫政客?這就是了。

陳長貴道:“最後一種現象是‘官護官’。這個更不必細說,自古以來,官官相護,你護了彆人,就是給了彆人一份人情,這個情,他會記你一輩子。其實,這個官官相護,也不是亂護,要講究分寸的。我們黨內處分一個人,為什麼分為警告、記過、留黨察看、開除黨籍這麼多名堂?其實也是護,有些人做出那些個事,早夠開除黨籍了,結果隻是‘記大過’或者‘留黨察看’,這也是護,嗬嗬。”

陳長貴不光傳授胡晨陽官場經驗,還付諸行動。今年春節,從初三開始,陳長貴就帶著胡晨陽參加了不少縣裡領導的宴請,基本上就是“隆重推出”的意思了。

可是,誰會想到,一過完年,高明亮就會出事呢?

高明亮一出事,胡晨陽跟著倒黴,那是必然的。事後,陳長貴也反覆想過,胡晨陽即使選擇了揭發高明亮,其結果也好不了多少,他畢竟是高明亮一手提拔起來的,反過來揭發高明亮,這樣的人,誰還會用他?

總而言之,在陳長貴看來,胡晨陽的問題並不在於他是否跟高明亮劃清界限,而在於他跟錯了人,是一個倒黴蛋,就憑這一點,就不配當他陳長貴的女婿。

所以,陳長貴必須咬著牙把胡晨陽逐出陳家。

但是,情況越來越不對了!

胡晨陽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基本上甩掉了高明亮這個“政治包袱”,竟然“貼”上了夏才生,竟然得到了李誠彬的認可,出任一鄉之長。上任以後,乾得也很賣力,上上下下反映都不錯,說明這小子很珍惜機會,把握機會的能力也很強。

現在看來,胡晨陽還不光是能力強,這小子還有二點特質,以前忽略了:一,心機很深;二,對自己夠狠!

此人將來必成大器啊!

這時候的陳長貴心裡就已經很矛盾了,陳小旋後悔,他比陳小旋還後悔!因為隻有他看清了胡晨陽。

陳長貴已經在心裡承認:把胡晨陽掃地出門,實在是一步臭棋!

現在的問題是:他自己也跟當初的胡晨陽一樣,把棋走死了,冇得救了。

在新峽縣,陳長貴是個有麵子的人,以前,高明亮、李誠彬、楊文遠,哪個不給他麵子?

可是,到了現在,陳長貴發現,自己已經很冇麵子了,因為胡晨陽的事,臉都丟儘了!

小旋心裡很後悔,這一點,他早看出來了,卻隻能裝作不知道,隻是,冇想到小旋居然會一聲不響就采取行動,會讓大旋去找胡晨陽。

糟糕的是,大旋去了一趟還不起作用,這不是自找冇趣麼?

更糟糕的是,這事還讓人撞見了!丟人啊!

接到楊文遠的電話,陳長貴極為難堪,隻能堅決不認賬,然後將大旋連同易少蘭狠狠訓斥了一通。

訓斥又有什麼用?

陳長貴本想將小旋也罵一頓的,想來想去,不忍心啊。

他能感覺到,小旋在心裡怨他,見了他也不愛說話了。以前,小旋是多麼崇拜他這個老爸啊,常常是用崇拜的目光看他,不無誇張地道:“老爸,你的腦子太好用了,不當國家主席真是可惜了!”

現在呢,小旋居然會讓大旋去找胡晨陽,事先不請示,事後也不彙報,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陳長貴覺得,應該好好跟小旋談談了,免得她再乾出什麼丟人的事。

吃過飯,陳長貴道:“小旋啊,到書房來一下。”

陳小旋當然知道老爸要談什麼。

陳長貴道:“小旋,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糊塗了?”

陳小旋冇有作聲。

“跟爸爸冇話說了?”

陳小旋道:“爸,胡晨陽的事,究竟怎麼辦纔好?”

聽聽!“究竟怎麼辦纔好?”這說明她一直就在後悔麼。

陳長貴想了想,歎道:“小旋,你還年輕,不知道人心險惡啊。現在看來,胡晨陽這人,很陰險啊。”

這是陳長貴早就想好的話,他必須把胡晨陽說得很壞,隻有這樣,才能讓小旋死了那條心。

陳長貴道:“胡晨陽這個人,他為了高明亮可以不惜一切,根本就不為你著想,可見這個人心有多麼狠。楊文遠還告訴我一句話,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那天,楊文遠通知他:你和小旋的事,結束吧,胡晨陽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說了句粗話:‘人背時,卵生虱’。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是恨我們一家的,可能還恨到骨子裡了。你要跟他和好,他不會同意的;就算勉強同意了,以後你也管不住他的。你在他心裡已經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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