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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過後,省扶貧辦召開了省直單位扶貧情況通報會,要求分管領導和工作組長參加,劉家麟副部長就帶著喬樹軍去了,冇想到,省委宋副書記也親自參加了會議。

會上,省扶貧辦李主任通報了今年省直機關開展扶貧幫困的基本情況,絕大多數單位和部門對這項工作比較重視,取得了明顯成效,還點名錶揚了幾個單位,其中就有省委組織部。

然後,李主任話鋒一轉,指出:有極少數單位和部門把扶貧幫困當成了額外負擔,態度消極,作風漂浮,措施不力,有極個彆乾部把扶貧掛點當成了“放長假”,甚至還乾出了丟人現眼的事情。

“丟人現眼?”聽了這話,下麵就有些人竊竊私語,打聽是怎麼回事?有知情的就說,某某廳掛點乾部下鄉時,勾搭當地婦女,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以後要“帶著奶粉去扶貧”了。

宋副書記最後作了重要指示,要求各單位再接再厲,善始善終,把扶貧幫困工作做得更紮實,成效更顯著。

回到部裡,劉部長道:“不錯,我估計,組織部拿個扶貧先進單位冇什麼問題?”

喬樹軍笑道:“劉部長領導有方。”

“哎,”劉家麟一擺手:“要不是你去拉了十萬元讚助,這事難搞。”

劉家麟還要求喬樹軍再抽空去一趟冠城鄉,瞭解一下最新的情況,差不多就可以寫總結了。

幾天後,喬樹軍帶著葛科長、高小潔又來到了新峽。

縣高官李誠彬會見了喬樹軍一行,喬樹軍表示,這次來,主要就是想到冠城鄉看看,還是跟以前一樣,讓胡晨陽陪著下去就行了。

李誠彬滿口答應,當即讓秘書陳一民打電話通知胡晨陽過來。

胡晨陽過來後,陡然間見到了喬樹軍他們,很是激動,倒是喬樹軍表現得比較平靜,以商量的語氣道:“胡局長,還要麻煩你,陪我們去一趟冠城鄉。”

胡晨陽道:“我聽領導的。”

幾個月不見,胡晨陽給喬樹軍的感覺是人還變年輕了。喬樹軍心想:估計是胡晨陽現在處境有所改善,心情比較好,氣色也就好了。

卻不知道胡晨陽練功的事。

幾個人去了趟冠城鄉,走訪了一些特困戶,實地察看了茶樹苗的生長情況,總的來說情況還好,但也有個彆地方,由於管理不到位,茶樹苗生長參差不齊,出現了“缺株”現象。對此,陪同下鄉的副鄉長徐建南表示,鄉裡要加強技術指導。

胡晨陽提醒道:“今年過冬很關鍵。”

“對”,徐建南道,“過了冬,明年就好了。”

看著翠綠的茶樹,葛科長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有個叫‘謝政’的人,寫了篇文章,叫《茶苗青青》,不知他是誰?”

高小潔道:“對,這回,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胡晨陽微笑道:“謝政?新峽縣、冠城鄉都冇有這個人,肯定是個化名。”

回縣城的路上,胡晨陽介紹了老君山景區的開發情況,還講了一些道家的傳說故事,聽得高小潔很是心動,道:“樹軍姐,有時間就去看看唄?”

葛科長也道:“哎,聽晨陽說得那麼好,我也被他吊起了胃口。”

胡晨陽嘿嘿笑道:“不是吊胃口,真是不錯的。”

喬樹軍問:“老君山景區遠不遠?”

胡晨陽心裡高興,連忙道:“不遠,離縣城也就二十多公裡。”

喬樹軍這才道:“那就去看看?”

車直接去了老君山景區,胡晨陽跟這裡很熟,門票都不用買,就帶著大家進去了。

高小潔最年輕,衝在山道前麵,葛科長比較沉穩,走在第二位,喬樹軍體力要差些,落在後麵,胡晨陽也就陪著喬樹軍走在後麵。

二人很自然地就有了獨處的機會。

喬樹軍小聲道:“其實,我是不想來的。我對道家冇什麼好感。”

胡晨陽就有些驚異,不知她為何口出此言?

喬樹軍並不解釋。

胡晨陽還想引她說出理由,小聲道:“難怪我邀請了幾次,你都不肯來看看?”

喬樹軍卻不再接茬,隻是低頭走路,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

前麵,高小潔好象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停下不走了。

原來,山上有兩棵樹,長得很有特色:兩棵完全不同科不同屬的樹種,居然“抱”在一起了,其中一棵樹從下部一分為二,猶如二條臂膀,將另一棵樹緊緊抱住。

“這個蠻好玩的,”等大家都走近了,高小潔道:“原來隻聽說過藤纏樹,今天發現樹也會纏樹。”

胡晨陽嘿嘿一笑:“旅遊局的人給這兩棵樹起了個名字叫‘擁抱’。”

“‘擁抱’?”高小潔道,“不錯,比較形象。”

胡晨陽看看喬樹軍,道:“其實,仔細觀察這二棵樹,你們會發現,‘擁抱’這個叫法雖然有點浪漫,其實也是不太準確的。”

喬樹軍聽得很有意思,微笑道:“為什麼?”

胡晨陽不慌不忙地道:“你們看:什麼叫擁抱?所謂擁抱,應該是相互的吧?可是,這二棵樹,其實是這棵樹主動抱住了那一棵樹,那棵樹想跑它都跑不掉啊。”

大家聽了都笑。再仔細一觀察,還真是這樣!

高小潔道:“哎,還真是哈,那你說,不叫擁抱,應該叫什麼呢?”

胡晨陽想了想,忽然哈哈一笑:“有了,就叫‘劫色’吧?”

大家聽了一愣,細想想,還真是“劫色”,就都笑了,越想越覺得“劫色”二字用得妙!

向前走了一段路,喬樹軍忽然說:“其實,還是叫‘擁抱’好,什麼‘劫色’,搞笑是搞笑,缺乏美感。”

“是”,胡晨陽承認道,“所以,大家還是認同了旅遊局的名稱麼。”

胡晨陽堪稱一個好“導遊”,老君山景區的一塊石頭都能讓他說出一個故事,就這樣說笑著,不知不覺,就走了一大半,離老君觀已經不遠了。

胡晨陽此時能跟喬樹軍走在一起,心情很是複雜。二人通訊也差不多半年了,在信中,他可以反覆、親熱地叫她“樹軍姐”,此時“樹軍姐”近在咫尺,他卻不敢叫了。

從喬樹軍在眾人麵前稱他“胡局長”,他就知道:在“信”裡,是二個人的精神天地;而回到現實中,距離和差異,是必須麵對的。

胡晨陽隻能往好的方麵想:能這樣跟“樹軍姐”走在一起,也是很難得的,哪怕兩個人什麼都不說,也是好的。

所以,胡晨陽輕輕說了一句含混的話:“真好!”

“恩。”這回,喬樹軍應了一聲。

老君觀快到了,幾個人停在山門前,欣賞了那副對聯:“黃澤不竭”、“老子其猶”。

“老葛,這副對聯什麼意思啊?”高小潔問道。

葛科長說不出,隻好道:“很深奧!”

喬樹軍看了看胡晨陽。

胡晨陽這才解釋道:“‘黃澤不竭’,道家不是稱‘黃老之術’麼?這是說道家文化如深潭之水,永不乾涸;‘老子其猶’,包括了一個典故:有一次孔子去拜訪老子,向他求教,回來後感歎老子不得了,好比一條神龍,你想一下,一個深潭,藏著一條真成,它的水還會涸竭嗎?”

大家都仔細體會著,咀嚼著。

胡晨陽道:“道家文化,儒家文化,還有佛家文化,所謂‘儒、釋、道’,都是博大精深,更了不起的是,孔子和老子,居然生活在同一個時代。”

高小潔都有些崇拜胡晨陽了:“你知道得真多啊。”

喬樹軍卻道:“晨陽,我覺得吧,對所謂‘儒、釋、道’,有些基本的瞭解就行了,還是要多研究一些經濟問題,發展問題,或者國際問題,在‘儒、釋、道’方麵,不要陷得太深。”

“是。”這個話,胡晨陽一聽就懂。

高小潔、葛科長聽了,就有些摸不到頭腦。喬處長的語氣,就是在教訓胡晨陽麼,這跟她平時溫婉、隨和的風格可有點不一樣啊。

進了老君觀,有道士上來跟胡晨陽打招呼,胡晨陽這才知道:玄青道長不在老君觀,被人請到香港去了。

玄青道長的名氣可是越來越大了。

幾個人在觀裡隨意看了看,見到有抽簽的地方,高小潔和葛科長都抽了一支簽,喬樹軍卻不肯抽,胡晨陽已經有心理準備,也就不勸她。

高小潔抽的是一支中簽,叫做“蘇小妹難夫”。

簽文是:“日上吟詩月下歌,逢場作戲笑嗬嗬;相逢會過難藏避,喝彩齊唱連理羅。”

高小潔的性格本就是活潑開朗的,也已經有了男朋友,兩人經常在一起打打鬨鬨的,這個簽倒也符合她的個性,所以,覺得這個簽還蠻準的。

葛科長卻是抽的中上簽,簽文是:“長安花,不可及,春風中,馬蹄疾,急早另鞭,驟然生色”。

葛科長看過簽文,有些動容。將簽文小心收起,放入上衣口袋,再冇說什麼。

原來,葛科長心裡正在為一件事犯難:省委組織部想把他放到某個廳去搞副處長,征求他的意見,葛科長想留在組織部,但組織部目前又冇有職位,葛科長心裡就有些矛盾,今天這個簽,恰巧就點破了他的心思,有提示他下決心離開組織部的意思,簽文中的“急早另鞭,驟然生色”,應該就包括了“挪動為好”的意思。

這樣一來,葛科長心裡的驚異程度,要遠甚於高小潔。

下山時,葛科長問胡晨陽:“喬處長不肯抽簽,你怎麼也不抽?”

胡晨陽微笑道:“我經常來這裡。不敢亂抽。簽是不可以亂抽的。”

“是。老君觀的簽,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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