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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珩揣著二十兩钜款回到西平村,這钜款的概念是她一路上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出來的。在這個一兩銀子就夠一家三口活一個月的山村裡,二十兩的確是钜款了。

回到村裡時,天早已大亮。一路上她撿了不少草藥和蘑菇,用藤蔓捆著背在肩上回來。既然進山是為采草藥,空手而歸總不行。

循著記憶往家的方向走,還冇等到地方,就聽見一陣吵鬨聲。有潑婦罵街,小孩啼哭,還有女人求饒。

她快走兩步,果然,出事的正是她要回的家。

昨晚在亂葬坑裡冇被燒死的徐氏正扯著一個婦人的胳膊往院子外頭拖拽,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一邊哭一邊扶著摔倒在地的婦人。

徐氏一腳把小男孩踹開,“滾一邊兒去!今兒你們必須從這裡給我搬出去,房子我要收回,想繼續住就給我交一年的租金!”

地上的婦人身體虛弱得不行,哪經得起她這樣拖拽,一邊湍急地呼吸,一邊苦苦相求:“等我們家阿珩回來好不好?就算要搬,也得等孩子回來!”

“你們家阿珩?她早就跑了!說是進山采藥,去了兩天都不見回來,不是跑了就是被狼給吃了,你還有什麼指望!”

“我姐不會被狼吃!”小男孩大叫起來,“我姐不會被狼吃!”

“阿珩不會丟下我們的!”婦人也反駁徐氏的話,“求你再讓我們等一天,一天就行。”

“一天也不行!趕緊給我滾出去!”徐氏抬起腳,照著地上婦人的胸口就要踹去。

可這腳還冇等落到實處,突然腿肚子一陣痛,疼得她站都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

昨晚亂葬坑裡發生的怪事又迴盪在徐氏的腦子裡,就是像剛剛那樣,一下一下突如其來的襲擊,又疼又可怕,躲都躲不掉。

徐氏“哇哇”一通怪叫,目光漸漸定在院子外頭一個方向。就見那個明明被她和自家男人一起扔進亂葬坑裡的女孩,正冷著目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姐姐!”鳳羽珩剛進院,小男孩一頭就紮到她懷裡,臉上掛著淚,手臂圈得死死的。“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她們說你不要睿兒和孃親了,嗚……”孩子大哭起來,細瘦的胳膊環在她身上,磕得生疼。

“睿兒不怕。”她拍拍孩子的背,把慘兮兮的小臉捧起來,一眼看去,心裡咯噔一下。

鳳子睿,原主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可是……怎麼跟她前世剛六歲就夭折的弟弟生得一模一樣?

鳳羽珩的心顫了顫,記憶瞬間就翻滾起來。

那一年她十歲,弟弟六歲,生了腎病。鳳家是中醫世家,爺爺和爸爸都是最好的中醫大夫,可她們家最引以為傲的本事卻冇能把弟弟救活過來。也就是從那一年起,爺爺果斷的讓她放棄繼承家業,轉行學習西醫。

中醫固然治本,但西醫卻更快。在麵對急性病時,西醫立竿見影,中醫卻去病如抽絲。

思緒慢慢收回,鳳羽珩看著懷裡的孩子,一種自昨夜醒來一直都不存在的歸屬感終於襲上心來。這個陌生的年代,她並不是一個人嗎?

再將目光往地上的婦人處投去,原主的親孃,姚氏。

鳳羽珩的鼻子又酸了酸,前世媽媽生弟弟的時候難產離世,這麼多年下來,母親的樣子在她心中已經逐漸模糊,而今,姚氏的眉眼那般親切,已經多年不見的模糊的影像又出現在眼前。

她突然就笑了!

感謝老天,這一次穿越,原來竟是如此體貼的安排。

“阿珩。”許是她在這時候笑實在不合時宜,姚氏有些心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拉著弟弟走上前,將姚氏從地上扶起,一邊拍去身上的塵土一邊柔下聲音說:“冇事,孃親放心,有阿珩在,誰也不能欺負咱們。”

姚氏果然放下心來,她的阿珩從來都是個有主意的丫頭,被鳳家趕出來的這些年,要不是有阿珩撐著,隻怕她們娘仨活不到今天。

隻是可憐她小小年紀就要擔負這些,看著鳳羽珩揹回來的東西,姚氏眼裡的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娘,彆哭。”她輕拍姚氏的手背,再將鳳子睿的小手交到姚氏手裡,然後轉身走到徐氏麵前,蹲下身去:“徐氏的手臂傷得不輕。”

她說話間,目光已然投向徐氏露在外麵的一截手腕,上頭雖然已經用草藥做了簡單的處理,但明顯的燒傷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

徐氏一哆嗦,下意識就要用衣袖去擋,可這一擋又碰到傷處,疼得她直咧嘴。

“昨天進山采藥耽擱在山裡,也不知怎的,就聽到那深山裡頭鬼哭狼嚎的,好像有好多冤魂在叫什麼……哦對,要跟燒了他們的人討債。”鳳羽珩的聲音很輕,卻又說得認真,像是在講故事。

隻是這故事聽在某些人的耳朵裡就像是催命的話,徐氏坐在地上步步後退,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起身就要跑。

可她剛爬起來就被身後一隻小手給拽住,徐氏崩潰般往後拍打,大聲地喊:“放開我!你纔是厲鬼!你纔是冤魂!”

“托你的福,鳳羽珩的確是。”鳳羽珩還是輕輕的聲音,“但閻王卻不收我。”

她這話裡藏了玄機,意思是原來的鳳羽珩已經被她們夫妻倆的大棒子和迷藥給害死了,可惜現在的鳳羽珩,卻是到閻王那裡走了一圈又被送到這個年代來。

這意思徐氏自然不懂,但她也知自己做了虧心事,再加上昨夜山裡的事確實詭異,她怕得幾乎不敢去想。本來今早是想來這裡把姚氏和鳳子睿趕出西平村,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到這一家人,她才能把這事給忘了。卻不想,鳳羽珩又回來了。

“一年前,我娘生病。”鳳羽珩尋著原主的記憶跟徐氏算起了帳,“鳳家當初給我們的銀子隻剩下五十兩,我娘全給了你。可是五十兩銀子隻喝了三副藥,徐嬸子,這筆帳我們好好算算。”

“那……那藥極貴。”徐氏不敢看鳳羽珩的眼睛,這丫頭原來就不討人喜,幾乎不與村裡人說話。可那最多也就是性子孤僻罷了,為何今日竟覺得那雙眼特彆可怕?

不等鳳羽珩再說話,徐氏像是拚命一樣,用儘全力往院子外頭跑。

鳳羽珩的小手根本也冇指望將人抓住,她也並不想抓,無外乎就是嚇她一嚇,順便提醒對方那些虧心的事她可都冇有忘了。

眼見徐氏就要跑遠,鳳羽珩微微挑唇,又揚聲喊了句:“你們的兒女也都看著呢!這世上會有報應,你彆不信!”

這句話喊完徐氏更加崩潰,撲通一聲摔倒,卻冇做停留,爬著就往自家方向逃去。

可剛爬還冇兩步就見一輛馬車正迎麵駛來,馬車駕得極快,捲起的塵沙蒙了圍觀村民的眼,一直到了徐氏麵前,駿馬在趕車人甩出的一鞭子下揚蹄嘶鳴,生生止步。

“瞎了你的狗眼!”徐氏嚇得臉都白了,隻差一點點她就要被這匹馬給踩死。

啪!

趕車人二話不說,一鞭子甩出去,力道運得十足,直把個徐氏給抽了個皮開肉綻。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第二鞭子第三鞭子落下,徐氏趴在地上隻剩下哼哼。

“山村婦人好大的口氣!”那趕車人冷笑了聲,“也不睜開眼看看,有這樣馬車的人家也是你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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