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宋之遙麵前,和他相對而立。
我看見那雙曾被我小心翼翼撫摸過的眉頭緊緊皺起,眼底恨意有如實質。
我張著嘴,卻發不出如何聲音。
百口莫辯。
我聽到他極冷的聲音:“段辛辛,你真該死。”
我捂著胸口,那裡像是被刀剜,被刀割後還撒了鹽,靈魂都疼得打顫。
我走上前艱難發聲。
“我冇有!我爸當年就是死在祁斐手上,我怎麼會墮落到和殺父仇人在一起!”
“宋之遙,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恨DF集團!”
“我可以死,也可以被誤會,但我絕不會叛離警隊,更不會背叛信仰!”
我幾乎是用儘全力朝他懇求,求他再覈實一遍,求他再信我一次。
可他隻是麵無表情地,透過我淚流滿目的臉,下達命令。
“秋蕊,把段辛辛留在這間屋子的東西找出來……扔了!”
他嫌臟,甚至不願親自動手。
我以為我已經疼得麻木,可聽到這句話,心臟還是針紮似的密密麻麻疼。
因為時常加班,我借住在這裡的東西並不多,之前都被好好收納。
我和他一起做的同款杯子,我們一起為攀岩準備的衣服,還有我悄悄準備的求婚戒指……
一件件全被丟進了垃圾箱。
宋之遙離開前,望著垃圾桶,眼底一片冰寒。
“段辛辛,隻有將你繩之以法,兄弟們才能心安。”
冷風如同刮骨的刀,穿透我的身體。
恍惚間,我想起收網前的那一夜。
我舉杯向大家承諾:“明天之後,我一定帶你們平安回家。”
可最後,我卻冇有做到。
頃刻間,我眼眶發紅,淚水決堤,愧疚湧上腦海。
如果,當年我再警惕一點,早一點收網……
是不是隊友們就不會全都慘死,至少…能活下來幾人?
我一遍遍質問自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住那份心臟剝離般的痛楚。
我渾渾噩噩地往外走,卻聽見巷子裡鄰居的議論聲。
“老路那樣的好漢子怎麼就生出了段辛辛這麼個歪種!”
“我恨不得能把她剝皮抽筋!害死了那麼多人,自己卻逍遙法外!”
“要我說,死怎麼能贖罪?要讓她段辛辛也感受感受我們的喪親之痛!”
我腳步一頓,眼睛猛地看向警局的方向,心臟一下下不安震動。
死後的這一年,我從冇有進過那裡。
更冇有想過,大家怨恨會牽連到我的家人身上。
我哥在局裡日子,會好過嗎?
我來到警局門口,徘徊良久。
我注視那抹深沉的藍,肅然起敬。
每一個門牌、每一條走廊都熟悉得像是被刻印在我體內。
我走進去,照片牆上每個青澀英氣的笑容對我來說,都像是淩遲。
那日夜折磨著我的記憶再一次湧上心頭。
“依依不錯啊,這次射擊又是第一!”
“小隊長,我們的命就交到你手上啦!”
“小隊長,等這次任務回來,我孩子也要出生了,我要做爸爸啦!”
這些活生生的人,最終都變成了被封存,隻能緬懷的警號。
隻因我的輕率,生生葬送了無數人的親人!
我狼狽地轉身想跑走,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
“路承洲,你怎麼還好意思來警局。”
接著,我看見那人將我哥手中的檔案一拳打飛,灑落在地。
我倏然出聲:“洪浩坤,你要乾什麼!”
洪浩坤聽不見,他冷笑的看著我哥,嘲諷著。
“路承洲,你可真夠無恥的,妹妹叛了,你還好意思呆在警局!”
“我要是你,早就捲起鋪蓋,灰溜溜離職了。”
他每說一句,拳頭就捶路承洲肩膀一下。
我看著我哥攥緊拳頭,卻隻嘴上還擊:“隻要局長一天冇撤我的職,我就還是副隊。”
話音落地,站在洪浩坤周圍的人臉色一變。
有人走過去,和洪浩坤一樣辱罵著我哥。
“路承洲,你神氣什麼?”
“以前敬你兩分是看老隊長的麵子,現在出了段辛辛這個叛徒,誰還慣著你!”
“真當自己是烈士之後了!”
他們喋喋不休,難聽的話使勁的扣向路承洲。
我哥死死捏著拳頭,抿著唇,極力壓抑著怒火。
私下鬥毆是要挨處分的,何況,他不願意把拳頭對向自己的同誌。
洪浩坤卻不依不饒,直接用力撞向路承洲的肩膀。
他笑得誇張:“你不是能忍嗎?你妹妹犯了錯,你當哥哥的也該贖罪!”
我氣的眼眶通紅,伸手就要向洪浩坤揍去。
但路承洲比我更快。
他一拳打向洪浩坤的臉,又在碰到時驟然收手。
他看著洪浩坤驚駭的目光,一字一頓。
“七年前,段辛辛二十二歲,一個月時間就成了隊裡交口稱讚的神槍手。”
“五年前,她二十四歲,第一次任務,一人就抓獲了讓局裡頭疼不已的罪犯,立下一等功!”
“三年前,她二十六歲,任務途中,為救你們連中三刀,還拚著一口氣將你們平安帶回!”
“你們哪一個不比段辛辛大,不比段辛辛資曆長,但你們誰能比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