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濕氣極重,若是出了汗再不仔細些,便容易著涼了。
一路南下來,蕭含璋也體會到照顧體弱之人的不易。
楚安念很是乖覺,可自己病弱之時的態度惡劣的很,想來也頗令她頭疼。
他正是想著,突然間,人流急行。
蕭含璋背對著人群,一時不察,也正好未牽著楚安念。
一眨眼的功夫,他和楚安念被人群衝散。
“安念!”
蕭含璋著急的呼喚。
然而四周人群一人一句便輕易的將他的呼喊蓋住。
“安念!”
蕭含璋依舊急聲喚著。
他的心口痛意蔓延,眼底泛著猩紅。
就這樣一直被人推搡,卻一直儘力原來的地方走去。
待他到了原地時,也冇有見到楚安念。
人流漸漸慢下來。
蕭含璋知道,人流能將自己帶走,也能帶走楚安念。
可他就是止不住的心慌,萬一她就這般消失了呢…… 恍惚間,蕭含璋又想起楚安念說的‘我會到最顯眼的地方等你’。
他攥了攥手,壓下眼角的潤意,往人流的方向走去。
然而直至燈會最是**的活動結束,人群散去。
蕭含璋站在燈會中心的高台旁,依舊未尋到楚安唸的身影。
他攥緊著手,青筋儘顯。
縱使他極力壓製,渾身仍是止不住的輕顫。
低著頭,眼中是壓不住的疲倦和悲傷。
楚安念,你又要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嗎?
我明明已經真心的悔過…… 是楚安唸的聲音!
蕭含璋猛然抬頭,眼角的淚因這動作而滑落。
“安念……”蕭含璋腳步生風朝她走去。
走到她的身旁,蕭含璋便狠狠的將她拉進自己懷中,緊緊的抱住,聲音輕顫:“安念。”
楚安念伸手輕輕的撫著他的後背:“好了,不用擔心,我還在呢。”
蕭含璋仍是緊緊抱住,未鬆懈分毫,語帶哽咽:“不好,一點都不好。”
感受到蕭含璋的情緒低沉,楚安念用著嗔怪的語氣道:“你還說呢,我在原地等了你許久,見你未來,纔到這燈會中心來找你。”
“含璋,怎麼偏偏今日腦子不好使,不會再回原地找找。”
“那是不是我不來尋你,你便要丟下我?”
蕭含璋微啞著嗓子:“不是……我怎麼捨得丟下你。”
楚安念,我隻是太害怕失去你。
所以哪怕你離開片刻,我都會胡思亂想,以致亂了章法。
“安念,我們再行一次大婚可好?”
◇第三十三章願不成空 江南大宅,紅綢滿布,萬人空巷。
蕭含璋著一身大紅直綴婚服,騎在高頭大馬上。
黑髮高束,身軀修長,整個人豐神俊朗,高不可攀。
他眼中的笑意直達眼底,因為他身後的紅轎中坐著的是楚安念。
繞城一圈後,回到了江南的大宅院。
“命裡有時終須有,千裡姻緣一線牽——新郎新娘牽紅綢” 蕭含璋一臉春風,牽起紅綢帶著楚安念行至正堂。
楚安念,我們的命裡該有的姻緣是生生世世剪不斷。
正正經經行過拜堂之禮,送入洞房。
“喜秤一杆挑喜帕,從此稱心又如意” 蕭含璋拿起喜秤,緩緩將楚安念頭上的喜帕挑落。
隻見楚安念眉眼如畫,膚如凝脂,泛著淺淺的紅暈。
蕭含璋細細的看著,彷彿要把這一幕刻在心上。
心下微動,他揮了揮手,示意喜婆退離。
隨即他牽起楚安唸的手,帶她走到桌前,倒好合巹酒。
蕭含璋端起那杯酒,溫聲說著賀詞:“交飲三杯合巹酒,含璋安念,從此長長久久。”
楚安念與他相視一笑,端起酒杯,與他交錯相飲。
三杯酒下肚,楚安念臉頰又泛紅了幾分:“含璋倒是將賀詞也搶來說了。”
蕭含璋伸手撫上她泛紅的麵頰:“因為長長久久的是我與安念。”
楚安念,這便是我後來想要補給你的大婚。
夏意初至。
國土東境有一處喚作天涯海角。
在海域邊,月初至月中離月亮最近。
蕭含璋與楚安念此時便在這天涯海角。
他們麵前是一塊極大的姻緣石。
蕭含璋放下手中的硃筆,看著剛剛寫下的祈願。
願蕭含璋與楚安念情繫三生。
聲聲潮吹中,蕭含璋溫聲開口:“安念,每年此時,我們便來一次吧。”
海浪潮風,硃筆易逝。
每年我們過來再添塗一次。
直至它不再消散,如若可以,也作為我們白頭的見證。
楚安念接過他手中的硃筆,照著他的字跡添塗了一次:“好,天涯海角,海枯石爛。”
蕭含璋攬過楚安念,抬頭看向初升的月亮:“月亮出來了。”
近的彷彿隻要上前幾步便能觸碰到。
楚安念聞言,也看向月亮,微伸出手:“含璋,你看,月亮就像在我手上一般。”
蕭含璋側首看向楚安念。
她膚如白玉,似新月清暈,仿若這月華的化身。
蕭含璋伸手牽起她另外一隻手,而後掌心緊緊包覆著她的小手。
“我的月亮也在我的手上,且在我的懷裡。”
楚安念,你就是我的月亮,照在了我的心間,讓我為之沉迷。
秋至白露,更深露重。
蕭含璋與楚安念又站在了山腳。
楚安念不禁失笑:“這晚間,含璋可是又帶我來祈願?”
蕭含璋微搖了搖頭,不答反問:“安念可曾聽說蜉蝣?”
世間有蜉蝣,朝生暮死盼情濃。
他們到山頂後的不久,便是日出時。
蕭含璋替楚安念緊了緊狐裘:“此處看日出是最美的。”
他看著楚安念眸中映上日出的光彩,一時間迷了眼。
楚安念,你可知,我亦與那蜉蝣一般情結。
朝生暮死又何妨,願緣不成空。
◇第三十四章事出從急 九歲的蕭越在院中紮著馬步。
蕭含璋沉聲問:“平日裡是怎麼學的?”
四歲便送去學武,偏偏學出來都是半吊子。
捉魚摸蝦的興趣倒是傳承的挺好。
還不待蕭越反駁,便被一陣急行的腳步聲打斷。
蕭含璋轉身看去。
隻見蕭斯衡抱著楚安念從院門走進來。
蕭含璋神色一慌:“安念?”
他眉心微蹙,快步上前將楚安念從蕭斯衡懷中接過。
隻見楚安念臉上發著紅疹,唇色發白。
蕭含璋臉色猛然一僵,抱著楚安念往房中走去。
待府醫看過後,蕭含璋坐在楚安唸的床邊微微出神。
思忖片刻,他站起身對著一旁的蕭越冷淡出聲:“越兒,你照看一下你母妃。”
而後轉身看向身後,眸色微沉:“兄長,我有事與你說。”
蕭斯衡頷首,隨著蕭含璋到了院中。
“兄長心中可有合適的婚配人選?”
“何意?”
想起今日蕭斯衡抱著楚安唸的畫麵,蕭含璋心中止不住的泛起陣陣澀意。
他聲色冷然:“我隻是希望兄長莫要與安念太親密。”
蕭斯衡這才一幅明瞭的模樣,“今日隻不過是事出從急。”
蕭含璋不假思索的反駁:“不論如何。”
蕭斯衡靜默,悠歎一聲:“你心中已有偏移,何必多說。”
隨即拂袖而去。
蕭含璋默然看著蕭斯衡遠去的身形,眸色幾經變化。
他也不想這般多疑,可最近他不知怎麼,總覺楚安念有些異樣。
楚安唸的行事與往日並無異樣,可他就是心下不安。
夜幕降臨。
蕭含璋用藥替楚安念擦著紅疹處,神情專注。
見楚安念眼睫微動,蕭含璋停下手上的動作:“安念。”
楚安念聲音微啞:“含璋。”
蕭含璋隨即起身為她倒了一杯水。
楚安念接過,倒是見蕭含璋神色不佳,寬慰道:“我已經無事了,倒也怪我,應是在哪沾上了韭菜沫。”
蕭含璋略有些悶聲說:“往後彆去廚房了。”
楚安念應聲:“嗯,好。”
見楚安念應的爽覺,蕭含璋一時間不知再說什麼,便有些氣悶。
轉念,又將今日苦惱了整日的事問了出來:“安唸對兄長是怎樣的看法?”
楚安念眉心微皺,卻還是溫聲解釋:“含璋無需多想,我與兄長之間並無其他。”
蕭含璋卻是依依不撓:“若是兄長……” 楚安念打斷蕭含璋的猜想:“冇有什麼若是,含璋,我是你的妻。”
蕭含璋凝著楚安念清麗的麵頰,未再言語。
直至次年夏汛。
蕭含璋受命南下,處理水患。
他帶著楚安念一同前往,在當地知縣的宅院暫住。
晚宴後,蕭含璋回到房間。
得知楚安念隨知縣夫人在園中消食,便想尋件披風送去。
卻見床榻處似是有人,緩步走近。
隻見一年輕女子身縛薄紗,坐在他的床邊。
蕭含璋周身的氣場瞬間森冷,冷厲出聲:“出去!”
將手中的披風狠狠甩到那女子的身上。
正巧此時知縣夫人送楚安念回房。
甫7V一入眼,便是滿身寒意的蕭含璋,而他的床上是頭要低到胸口的女子。
楚安念未言,倒是知縣夫人開了口:“我的女兒……” 不等她說完,蕭含璋冷聲打斷:“你女兒好好的,帶著她出去。”
待知縣夫人灰溜溜的帶走女子後,房中隻剩下蕭含璋和楚安念。
一時靜默。
蕭含璋先慌聲解釋:“安念,我也剛回房間,與她並無齷齪。”
楚安念不甚在意的模樣,走到他的身旁牽起他的手:“無妨,含璋不必生氣。”
蕭含璋微怔,眸色一深:“你當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