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還想不想 蕭含璋已經昏迷了有一日了。
府醫診完脈,後退幾步:“王爺這是多番空腹醉酒,加之急火攻心,才至的昏厥。”
蕭斯衡站在他的床邊:“那他為何還不醒來?”
府醫溫聲寬慰:“這番情況換作他人,可能已經……但王爺身體強健,鬱血也已排出,待體力恢複些便能醒來。”
直至第二日,蕭含璋才醒來。
蕭斯衡正守在床邊,見他睜眼,聲色中染上欣喜:“含璋!”
靠近些,他又詢問:“感覺好些了嗎?”
可床上的蕭含璋隻是睜著眼,目視前方。
他彷彿失去了知覺般,也聽不到蕭斯衡的話。
蕭斯衡微愣,將府醫喚來。
府醫立在床邊略看了一眼,微歎了口氣:“大公子放心,王爺無礙,隻是受了打擊,處於大悲狀態下,無意顧及外界的一切。”
蕭斯衡眸中滿是不忍:“有什麼辦法?”
“一為王爺自己想通,時間全看王爺;二是外界得當的刺激,與王爺說些他在意的事。”
府醫退離。
蕭斯衡看著失神的蕭含璋。
徑直舒了口氣,他才道:“含璋,你可還記得安念與你的初見?”
“你還未歸京時,我也頗為不明,怎麼我帶回來的姑娘,每日來問我都是關於你的。”
“直到她見到你那日後,便鮮有來找我的時候,最後也還是她要……” 蕭斯衡邊說著,也一邊注意著蕭含璋。
隻見蕭含璋未有動彈,怔望著床頂。
時不時,蕭含璋眼角滑落淚水,落入頭枕內,悄無聲息。
蕭斯衡靜默一瞬,忽而凜聲道:“你這樣,還想不想接她回來了?”
蕭含璋這才閉上眼,一行淚劃落。
他啞著嗓子,聲音微顫:“想……我想。”
“那你就自己先好起來。”
蕭斯衡聲調微提。
蕭含璋聽得蕭斯衡這話,撐起身子。
端起床邊小凳上放著的粥,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送。
蕭斯衡眉心微皺,看著失魂的他,語調飄然:“你這般樣子,我怎麼放心離去。”
冬至,是個極好的日子。
蕭含璋與蕭斯衡一同去接楚安念。
聲勢浩大,全京城都知曉。
今日淮陽王要接流葬在外的王妃入祖墳。
此前關於淮陽王不喜婚事的說法不攻自破。
而蕭含璋身穿著楚安念為他做的冬裳和冬靴。
眼中都隻有那方被架起的棺槨。
楚安念,你可看見了,我穿著你做的衣裳來接你了。
一路下山。
行到山腳,蕭含璋轉頭看向山頭。
隻聽得隱隱有鐘聲響起。
原來這是在南普寺的山頭上,難怪那日會覺得熟悉。
這地方是她選的嗎,還真是極為信佛…… 直至午時,一切才落定。
蕭含璋滿臉淡漠,站在新立的墓碑前。
見上麵刻著的‘蕭楚氏’,眼眸浮上一抹溫柔。
他蹲下身,撫上那三個字,仿若撫摸著愛人。
語調溫軟,咬字略有生疏:“安念。”
這是蕭含璋第一次不喚她的全名。
“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微頓了頓,他又繼續:“還有,下輩子也要一起……”◇第十九章真是糊塗 大雪紛飛。
自從接回楚安念,蕭含璋一時間變得無事可做。
之前他不信楚安念身死,現今事實擺在眼前。
由不得他不信。
早間起來,蕭含璋會靜看那朵曇花。
用過早膳後,他便拿著那對楚安念捏的泥人。
到楚安念之前住的廂房裡一坐便是一整天。
晚膳時,他會獨自出府。
到同一家麪館吃一碗素麵,執意花錢包下了那張臨窗的桌子。
然後會買兩盞荷花燈,放於河道。
最後到去泥人攤,自己捏一對泥人。
回府後,擺在自己房間的書架上。
日複一日,循環往複。
蕭含璋時常會問蕭斯衡:“兄長可有夢到過安念?”
而後他眼眸微黯,語氣中儘是自嘲:“她連托夢與我都不願。”
他一次都冇有夢到過楚安念…… 下人們時常也能看到蕭含璋醉酒走在王府中。
對此習以為常,不敢驚擾。
蕭含璋亦心中苦澀難言。
他喝酒是因為有時喝多了些,便能看到楚安念。
楚安念有時在院子裡,有時又在窗前。
那樣的楚安念明眸含笑,縱使是未有言語,卻也能讓他心中泛甜。
除夕夜。
蕭含璋靜立在西院院中,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
恍惚間,想起之前的除夕…… “含璋,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希望含璋……”楚安念雙手合十,仰頭對著滿天的煙花說著自己的新年願望。
蕭含璋冷冷的看著楚安唸的幼稚行為,轉身遠離:“聒噪。”
楚安念抬腳跟上他的步子:“新年當然要開開心心的啊,而且今日許願的人這麼多,自然要大點聲。”
“你笑一個嘛,含璋。”
煙花燃儘,一時靜寂。
蕭含璋收回視線,轉身回房。
是夜。
蕭含璋熟睡,卻是眉頭緊縮。
夢裡,他作為看客,看見了楚安念和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時常為桉樹修剪敗葉,而楚安念站在小和尚的身旁滿臉笑意。
“有靈的桉樹……往後你若化形便喚安念如何?
隨我原姓楚,楚安念。”
“楚安念……好,以後我就叫楚安念。”
“對了,若是你今日具靈,可要記住你的生辰是四月十八。”
“嗯嗯,四月十八,是安唸的生辰。”
“若你化形的時候我還這世間,我便給你下碗長壽麪,當然是素的。”
“好啊,安念也想嚐嚐長壽麪是什麼味道。”
“人生百年,彈指一揮間,我已垂垂老矣,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 “小和尚……冇事,下輩子我會來陪你的。”
楚安念靈力不足,隻是虛形,小和尚根本看不見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楚安念自然也是知曉,卻還是一直認真的回答著小和尚的每一句話。
寥寥幾十年光景,小和尚百年之後,便隻剩下楚安念一人。
再往後,卻是這幾年他和楚安唸的相處光景。
蕭含璋眉頭越發緊蹙,倏的坐起身,急聲喚道:“安念!”
寒風簌簌,吹過他的麵頰,帶走他額頭上的冷汗。
蕭含璋回過神,見自己身處寢房,鬆下一口氣。
方纔在夢中,他又失去了楚安念一次。
他伸手按上胸腔,以平複心尖的揪痛。
腦海裡浮現的都還是夢中的場景,心中難免鬱結。
楚安念,你怎麼能陪著和尚過完一生。
偏偏對我就隻有五年,甚至主動離開。
你那麼信佛,也是因為那個和尚嗎…… 想到這,蕭含璋微愣,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這隻不過是一個夢罷了,自己竟還當起真來,真是糊塗。
◇第二十章鬼神之論 蕭含璋被夢激的毫無睡意。
看著天色微白,他穿衣起了身。
走至牆上掛著的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