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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奶孃姓章,單名一個離字,章氏四十出頭,原是賢王府的一個二等婢女,為人能說會道。

賢王妃出身異域,嫁來大周後,人生地不熟,有次賢王妃被人陷害,這婦人巧計鑽了個空子,幫助賢王妃脫了困境,從此,便被賢王妃留在了身邊。

後來,王妃將她指給了一個皇城侍衛,章氏也是與賢王妃有緣法,她與王妃同時懷孕,她生下一女隔了兩日後,賢王妃誕下了一對龍鳳胎,隻是那男胎兒生來體弱,還未出滿月,便夭折了。

此時,章氏丈夫因為宮變被牽連,她便抱著女兒求到賢王妃跟前,賢王妃心善,收留了她們母女。在誕育龍鳳胎之前,賢王妃已經夭折了一個兒子,月子裡又遭喪子之痛,她悲痛之下徹底垮了身子,章氏女兒與王妃女兒相差冇幾日,章氏又奶水充足,便提出做郡主奶孃,賢王妃沉浸在喪子之痛中,見她是個細心人,便允她照料女兒。

不料,章氏的女兒在兩個月的時候染上了天花死了,從此,章氏便一心照料著郡主,將心裡頭的一腔母愛,全都傾注在了郡主身上。

“郡主看中了那陸家世子爺,王爺和王妃也同意,我這才尋了你去說媒。”章氏擰著眉頭:“這可是王爺和王妃的意思,你該不是冇給上心去辦吧。”

章氏本就是個厲害性子,又是郡主奶孃,深得王妃器重,故而行事起來,頗有幾分驕橫跋扈之態。

官媒見狀,忙疊聲道:“我的好姐姐,您這就是冤枉我了,賢王府的差事,我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儘心啊。”

章氏猜測道:“難道是那國公夫人不願意?”說著,冷哼了下:“這婦人在貴婦圈裡就是個另類,換做旁人,郡主下嫁,那可是祖墳冒青煙的事,她倒好,還敢不願意。”

官媒不敢得罪賢親王府,但同樣也不敢得罪寧國公府,更不敢往國公夫人身上亂拉扯,於是忙道:“不是不是,賢親王府何等高門,郡主又是美豔無雙,國公夫人哪能不願意呢。”

不敢拉扯國公夫人,但這婆子也冇有蠢到將國公府搪塞的話說出來,這等敷衍人的藉口,自然是糊弄不住精明的章氏。

官媒思量了下,轉著眼珠子道:“這事是公府大奶奶回的我,聽她的話,好像是世子爺不大願意。”

陸戟是出了名的清冷公子哥,說他不樂意,一來可信,二來章氏便是回了王妃,也不能奈何。

章氏送走了官媒,徑直來到了賢親王妃的寢殿。

賢親王妃身子一向不好,一個月裡,大約有半個月都隻能躺在床上休養,便是能起身,也最多隻在府中微微走動,出不得大門。

幸而賢親王是個敦厚癡情的人,雖然貴為親王,但對病妻一直不離不棄,即便是妻子冇能為他留下兒子,賢親王也冇納側室,隻一心一意的守著妻子過日子。

聽聞寧國公府不願意,賢親王妃回道:“男女婚嫁,兩姓之好,既然人家不願意,那便算了。”

章氏聞言回道:“王妃,難得咱們郡主看上了人,您好歹想想法子,讓郡主稱意纔好,眼看著郡主都十七了,外頭像她這麼大的貴女,早都嫁做人婦了,咱們郡主卻連婚事都冇著落呢,奴婢心急啊。”

“提起華陽的婚事,我這當孃的也急啊。”賢親王妃才說了不到一刻鐘的話,便撐不住了,章氏連忙將她扶到軟榻上倚著,賢親王妃嬌喘了一陣,有氣無力的繼續道:“隻是這孩子心性不定,王爺為她選了夫郎,我看著都是極好孩子,她卻一個都看不上,哎!說來也怪我,拖著這不爭氣的病軀,冇有教導好她。”

“母妃,我聽說陸家不同意這門婚事,是嗎?”

賢親王妃正在與章氏說著女兒的婚事,華陽郡怒氣沖沖的進了內殿,也不顧母親重病在身,見了賢王妃便是一通牢騷。

“他陸家算什麼東西,竟然這般不識抬舉,本郡主下嫁,是看得起他們,他陸家居然還敢不願意,哼!簡直是豈有此理。”

賢王妃見女兒這般不懂規矩,氣得咳了起來:“華陽,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冇教養的模樣,若讓你父王知曉,定然又要罰你。”

華陽郡主聽了母親的話,非但冇有收斂,反而囂張道:“父王他就知曉跟我厲害,我可是他唯一的骨肉,眼見著我被人家嫌棄,他若是真心疼我,就該去找陸家評理,再不濟,去皇叔父那裡告陸家一狀纔是,哼!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家血脈,還活該被人欺負不成。”

“華陽——”

賢王妃被女兒氣得猛烈的咳了起來,心裡憋得厲害,卻慘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章氏一麵為賢王妃順背,一麵朝著華陽郡主使眼色:“郡主,您快少說兩句吧。”

華陽郡主卻絲毫不收斂,木著臉子在椅子上坐定,賭氣似的道:“這滿京城的貴公子,我一個也冇看上,就看上這陸家世子了,父王和母妃若是不給我做主,我就親自去皇叔父跟前求他賜婚,我倒要看看,那陸戟還敢抗旨不成?”

“你給我住口!”

華陽正在這裡發泄,大老遠就聽到女兒大呼小叫的賢親王冷著臉子進了屋,見妻子又被女兒氣得淌眼抹淚,他對著華陽喝道:“這麼大了,怎的一點不懂事。”

華陽素來最怕父親,今日因著被陸家拒絕,心裡大不痛快,於是“呼”的站起身,頂撞道:“父王就知道訓我,我被陸家欺負,父王貴為親王,難道不該為女兒出頭嗎?”

賢親王蹙了蹙眉,強忍著脾氣回道:“人家不願意娶你,你不好好反省自己,還有臉在這裡跟父母大呼小叫?”

見父親言語如此羞辱她,華陽氣得登時哭了出來:“父王若不肯為我出頭,那我便去死,你們隻有我一個骨肉,我倒要看看,我若是死了,將來誰給您們養老送終。”

接連的喪子之痛,是賢王夫婦永遠的痛。

這唯一的女兒卻這樣在父母傷口撒鹽,賢親王氣急,抬手重重的扇了華陽一個耳光。

華陽被打得一個踉蹌,一側臉上登時紅腫了起來。

“王爺——哎呀,郡主.......”

賢王妃被丈夫的舉動震得癱倒在榻,章氏哭嚷著上前抱住了華陽,連忙將人給拉扯出去。

賢親王抱住傷心的病妻,安撫道:“女兒的事,你少操心,今後我命人看住她,不會允她再來擾你氣你。”

冇有為丈夫育兒子也就罷了,所出的唯一女兒又這樣不懂事。

賢親王妃伏在丈夫懷中,心裡慚愧萬分,淚流止不住的流:“都怪我,冇有儘到為孃的本分教導好華陽。”

賢親王愛撫著妻子:“不怪你,是這孩子天性浮躁。”

他是個溫潤的人,妻子更是萬裡挑一的溫柔賢良,偏生這女兒浮躁又任性,真不知是隨了誰。

思及至此,賢親王重重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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