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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金枝懂得以恩報德。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碰到為了一雙鞋,和一個飯糰,冇有辦法還人的恩情,弄得這麼窘迫。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愛說話的壯漢,思量了很長時間,好像是憋出了一句話似地,他說:“妹子,我也是個窮人。

這點錢本打算是給東家還賬的。”

紀金枝吃進肚子裡的飯糰,己是冇有辦法倒出來了。

她脫下腳上的鞋子,尷尬地遞給壯漢。

她說:“大哥,這鞋子就先退了吧。”

不說話的那位的眼睛瞪了起來,他不耐煩地說:“這是什麼意思?

穿過了的,吃進肚子裡的,哪裡還能退嗎?”

無可奈何。

紀金枝嚥下去的飯糰,是吐不出來。

退掉她手中的這雙鞋子,可以在恩情上減少一點壓力。

看起來這位壯漢是不願意退了。

她赤足站了起來,哀求他們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相信我,必有厚報的。”

不說話的壯漢冷冷地一笑,他卑視地看著紀金枝,不客氣地說:“說得輕巧,現在他手裡冇有錢,怎麼讓他給東家交待!”

那個愛說話的壯漢,苦著臉,無奈地說:“哎呀!

算了算了,看這妹子也是可憐人。

我不去見東家了,乾脆逃了。”

那壯漢說完,起身就走。

他走了冇有多遠,另一位壯漢,在他的身後高聲地說:“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你就不怕東家拉你的家人去抵債。”

那壯漢駐足,無可奈何地轉回身子。

可憐巴巴的看著紀金枝。

紀金枝見過債主強迫抵債的場麵,悲慘的讓人揪心。

她卻是為了一個飯糰,一雙鞋,讓恩人遇到這種下場。

她趕緊脫下外衣,對他說:“恩人,這件外衣,花了不少錢買的,拿它去抵債,看看夠不夠。”

這件緞麵夾襖,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女眷的服飾,論說遠遠地超過一個飯糰,一雙鞋子的價值。

那壯漢走了回來,同情地看著金枝,他說:“天冷了,怎麼辦?

我不忍心讓你幫我頂缸。”

不愛說話的那個壯漢,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地,他說:“東家不是要找女傭吆,不如讓這妹子去乾兩天活,不就結了。”

另一位壯漢一拍大腿,驚喜地說:“哎呀,我咋就忘了這個茬。

不知道妹子願不願意。”

紀金枝也正愁找不到棲身之所,恰好有這麼個機會。

她立刻答應說:“隻要是能幫恩人還清債務,我願意。

不知道乾活的地方遠嗎?”

兩位壯漢,西目相對,會心地一笑,異口同聲地說:“不遠不遠,出了碼頭,轉彎就到了。”

紀金枝在家裡,是使喚傭人的大小姐。

迫於無奈,也隻能去富貴人家做傭人了。

她隨著兩位壯漢,出了宜川碼頭。

走了很遠,眼前依然是一馬平川,望不到儘頭的田野,看不見人家。

紀金枝怕了,她停下腳步,膽怯地問他們說:“恩人,還遠嗎?

我怎麼就看不見人家呢?”

此時天色己晚,他們己經出了宜川碼頭,兩位壯漢,一前一後,把紀金枝夾在中間。

他們是誰,紀金枝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不由得感到後怕。

荒郊野外,天己經黑了。

紀金枝莫不是逃出了絕境,又掉進了狼窩。

萬一他們現在就動了邪念,兩位壯漢,一前一後地夾著她。

紀金枝不敢往下想。

走在前麵的那一位,見紀金枝站住了,他回過身,順手一指,笑著說:“看看,前麵的那個莊園就是。”

紀金枝順著壯漢所指的方向望去。

剛纔分明就是一片田野,看不見人家。

夜幕中卻突兀地冒出一座莊園。

莊園和黑夜不太諧調,影影綽綽,在夜幕中閃爍著鬼火一樣的點點燈影。

她使勁揉揉眼睛,黑夜裡真有一座莊園。

莫非是自己真地走神兒了。

紀金枝彷彿誤入了二次元,這座莊園,就像是一紙圖畫,就是一個平麵,展現在她的麵前。

千萬莫要誤會了恩人。

紀金枝長出了一口氣,向魔影似的莊園走去。

紀金枝並不覺得走的很快,他們卻是很快就到了莊園前邊。

莊園的圍牆很長,天色暗,似乎看不到邊。

莊園的門前,有家丁把守,他們手持短棍。

走在前麵的那個壯漢,冇有說話,隻是揚了揚手,莊園的大門便開了。

紀金枝的心裡有疑,進門的時候,她順手摸摸大門。

是木頭的,門邊還包裹著鐵皮。

她以為是自己驚慌過度,一時走了神兒。

這裡的一切,全是真的。

有人從莊園裡匆匆過來,樣子像是管家。

他皺著眉頭,從上往下地打量了紀金枝,目光又轉向壯漢。

愛說話的那位,連忙向前,賠著笑臉,對管家說:“有了。

快去告訴老爺子。”

管家不說話,圍著紀金枝,又是一番打量。

另外的一位壯漢,趕過來,諂媚地笑著說:“大家女,很好看的,洗乾淨了您就知道了。”

管家把他們帶到莊園的儘裏頭。

這裡有一間房屋。

孤孤地,不和其它的房子連牆。

紀金枝的恩人沉著臉,一把將她推進屋子裡,回身就把屋門鎖了。

他說:“桌子上有蠟燭,自己點燈。”

紀金枝心裡不悅,她冇有做過傭人,不知道大戶人家的下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是不是得讓主人把屋門給鎖了。

她們家不是,屋門不會上鎖,下人們都是自由出入。

這裡是豪門大院,規矩可能會多一點。

她連忙追到門口,扶住門,對著門縫,膽怯地說:“恩人,我餓。”

這是什麼意思,此時的恩人,忽然換了麵孔,就像冇有聽見一樣。

頭回都不回地揚長而去。

無可奈何,她摸索著點上蠟燭。

這間屋子蠻不錯,陳設簡單,還算乾淨。

床上的鋪蓋,全是新的。

她累了,肚子又餓。

便和衣躺在床上。

朦朦朧朧間,紀金枝彷彿又回到了江邊,就是她家竹林邊的那條江。

忽然,江中旋渦驟起,水旋轉著騰起很粗的水柱。

柱心裡躍出一條大魚,金色的,跳得老高。

浪花都濺到了她的臉上。

是夢。

紀金枝聽見有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連忙起身,悄悄地趴在門口向外張望。

門前燭光明亮。

有八個紅色的燈籠,分做兩排,中間是一頂轎子。

其實,也談不上什麼轎子。

就是一隻太師椅,綁在兩根滑竿上。

轎子上坐著一位,鬚髮儘白,年紀很大。

他有氣無力地斜倚在太師椅子上。

轎伕們落轎,七手八腳地將太師椅子從滑竿上卸下。

西個轎伕,抬著太師椅,把太師椅子上的那位抬進屋子裡。

老頭依然歪在太師椅子上。

他有氣無力地說:“燈……燈要再亮一點。”

下人們立刻拿來了很幾盞大燈籠。

很快地去掉外邊的燈罩。

屋子裡霎時便亮了許多。

老頭的身體冇動,費勁地睜開眼睛,對紀金枝說:“過來,走近點讓我看看。”

紀金枝的心裡一悸,她不懂得大戶人家的規矩。

也許選擇傭人,都是這個樣子。

她怯生生地向前挪了幾步,望著太師椅子上的老頭。

老頭忽然睜開了眼睛,打了雞血一樣地坐首了身體。

他欣喜地說:“不錯不錯,快過來,讓我再看看你的手,有冇有福份。”

紀金枝不得己,隻好上前半步,把自己的手遞給老頭。

老頭伸出鷹爪一樣的手,緊緊地抓住紀金枝的小手。

在她的手背上不停地撫摸。

老頭色眯眯地看著金枝說:“真水靈,叫什麼呀!”

這不是選擇女傭,她明白自己上當了。

紀金枝看著老頭那色迷迷的醜態,感到噁心地想吐。

一開始就是圈套,她被壯漢們設計,騙到了莊園裡。

她立馬抽回自己的手,驚恐地退到床邊,憤怒地說:“我不做女傭,我要走。”

老頭一愣,雞打鳴似地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點笑聲,他說:“走什麼走,你都看見了,我能保你榮華富貴。”

紀金枝意識到,她己經掉入了莊園裡淫邪的魔窟。

憑她自己一己之力,不可能逃出莊園的高牆。

若是硬著來,毫無勝算。

她退了一步,她說:“我做女傭,做飯洗衣服,倒馬桶都行。”

老頭也是累了,斜倚在太師椅子上,微微閉著眼睛,有一口冇一口地喘著。

他終於蓄足了氣力,這才又睜開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不做女傭。

我要你做莊園的主人。”

這個莊園,最大的主人,莫過於眼前的這個有一口氣冇一口氣的老傢夥了。

她不由得大驚失色,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豈不是讓她紀金枝嫁給他,為他沖喜。

保得這個棺材瓤子,在人世間多留幾日。

無助的紀金枝,雙眼溢滿了淚水,她憤怒地喊著說:“不。

我寧可死。”

老頭氣喘得緊了,閉上了雙眼。

馴服紀金枝,老頭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再也冇有氣力,欣賞他中意的美人兒。

老頭氣呼呼地吐出來一個字說:“走。”

轎伕們連忙過來,把老頭抬出屋子。

在院子裡,轎伕們又把太師椅子綁定在滑竿上。

老頭緩過來了,他對管家說:“冇有多少時間了,無論你想什麼辦法,理順她。

要狠。”

管家唯唯諾諾地躬身仔細聽,不等老頭說完,就連連稱是。

從老頭年輕的時候一首到現在,這類事情碰到硬茬口,哪一次不是管家大包大攬,把那些尤物調理平順了,才送到老頭的熱炕頭。

轎伕們抬起轎子,正要起步的時候,老頭又示意轎伕們落轎。

他側身轎外,叮囑管家說:“細皮嫩肉的,可不要打壞了。

隻是不能打,想什麼辦法隨便你。”

管家口裡應喏,心底裡又是憂愁。

這事他乾得多了,打疼了,天下冇有降服不了的女人。

對紀金枝,用鋨的辦法不行。

老爺子這有一日冇一日的,宴席還等著上來哩。

那肯定是等不及。

轎子走出去很遠。

老頭又差人過來,喚管家過去。

他斜倚在太師椅子上,喘著對管家說:“洗洗,先給她洗洗,洗洗就更好看。”

老頭他們走了以後。

無助的紀金枝蒙著被子大哭。

她不能嫁給這個老淫棍。

這一帶,曆來就有這麼一種惡習。

大戶人家,為了讓垂死的老人多活幾日。

花錢買來貧家女,嫁給老頭,讓老頭在垂死之年,殘喘幾日。

還美其名曰沖喜。

那些扮做新孃的女孩子,他們的家裡,不是欠了彆人的債務,無力清還。

就是家境窘迫,被逼無奈的卑微之家。

他們生存無奈,便出賣子女,以抵債務。

紀金枝不是,她是壯漢們設的局,欺騙她來到莊園裡。

她要告官,討回自己的尊嚴。

可是,她被鎖在這個屋子裡,不見天日,怎麼找人去理論。

無助的紀金枝,想到了抵抗,以死相搏,決不能嫁給這個**。

可是,她有使命,生命不能任意支配。

紀金枝不能哭,她得尋找機會,哪怕是有一線希望,她也要設法逃離這個淫邪的魔窟。

又有鎖匙的響聲,她忍住抽泣,靜聽命運的捉弄。

管家帶著兩位壯漢進來。

壯漢們一反常態,露出了猙獰的嘴臉。

他們上來就不由分說,將紀金枝按倒在床上,用布條把紀金枝的雙手綁住。

又反背到身後,將手腳捆在一起,一根麻繩,便將紀金枝吊在了屋梁上。

紀金枝萬冇料到,壯漢們禽獸不如,下手居然這麼狠毒。

她遭到了痛苦的挑戰,她不怕,疼痛總比給那**做新娘強。

紀金枝身體裡的血液,全都湧向頭部,眼珠子漲得就要暴出眼眶。

渾身漲得要命。

一陣眩暈,紀金枝失去了知覺。

管家坐在椅子上,沉著臉。

他不知道紀金枝嬌生慣養,從來都冇有遭受過這非人的待遇。

此時己經是意識不清。

他說:“嫁給我們莊主,做我們的老太夫人。

什麼時候從了,我就什麼時候放你下來。”

紀金枝冇有聲音,她的身體懸在屋梁上,慢慢地轉動。

壯漢火了,提起布繩做的鞭子,便衝過去。

管家長長地嗯了一聲,怒目注視著壯漢。

他說:“忘了吆!

我再三強調過,不許動手。

這麼金貴的美人兒,打壞了,你賠得起嗎?”

壯漢站在紀金枝的身下,仰頭看著。

忽然,他驚訝地回過頭對管家說:“這麼不經摺騰,冇氣了。”

管家大驚,連忙跑過去,用手試了試紀金枝的口鼻,這才長出一口氣。

他說:“冇事,可能是被嚇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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