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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寧和七年·九月十一日,北境朔州·武定府武恒縣,聚豐鎮小豐村。

夜色如水,月華清明,清冷的光芒照臨大地,周清月站在院子裡發呆。

金淑芬半夜如廁,打著哈欠打開房門,便看見這樣一副場景,“清月,是睡不著嗎?”

她走上前去。

清月應聲回頭,“金姨。”

金淑芬順著她的目光抬頭,孤月高懸,低頭看見她那十二三歲的小臉,孤獨和思念掛在上麵。

金淑芬拉著她在石凳子上坐下,柔聲細語地陳述,“想爹孃了吧。”

清月點了點頭,“還在想星喬姐,己經一個月了,也該來信了。”

語氣藏著擔憂。

聞言金淑芬也長歎一口氣,星喬是她表姐留下的唯一血脈,兩年前星喬不顧她的反對,毅然隱瞞身份投了軍隊,這一去便是兩年,即使雙方有書信往來,但見不著麵始終讓她和清月擔驚受怕。

這一切變故都發生在寧和五年即兩年前的那個冬日,北狄人發了瘋似的突襲營陽縣。

城防破後,北狄人燒殺淫掠,無惡不作。

而沈星喬和周清月一同生活長大的周家村也難逃屠村之災,村中三百餘口人皆死於北狄人刀下,而兩人因為上山折紅梅幸運地躲過了一劫。

那時,沈星喬十三歲,清月未滿十一歲。

二人為村裡人埋屍安葬,葬不成的想辦法燒了。

事後沈星喬帶著清月投奔她喪夫寡居的表姨金淑芬,因自小隨父習得些許功夫,日思夜想要找北狄人報仇,思及參軍報仇更為方便,於是瞞著金淑芬和清月二人,隱藏身份參軍入伍了。

金淑芬攬過少女的肩膀安慰道,“近來北狄人安分了許多,或許是信差耽擱了,清月勿要多慮,會冇事的。”

清月垂眸靠在金淑芬肩上,嘴裡呢喃著,“金姨,我生怕……”生怕她會戰死沙場,也見不了最後一麵。

“好了,夜深了,早些休息,或許明日來信了呢!”

金淑芬安撫她的情緒。

清月聽話回了房,首挺挺躺在床上,不知多久才睡了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兩人口中的沈星喬在北陽衛軍營之中。

寧和七年·九月十二日,北境·北陽衛軍營。

“征北大將軍令:北陽衛守軍步兵營管隊沈興橋,於北陽衛守城一役中襲射哈木顏,扭轉戰局,挽救圍城,立下奇功,可見其天生神力箭術超凡,特擢升為北陽衛弓箭營營長,操領一營事務,告北陽全軍知。”

“沈興橋接令!”

褚良威嚴的語氣中帶著欣慰,前日一戰,若非是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郎那關鍵一箭,或許他褚良就成為大齊的罪臣,天下的罪人了,因此他特意跑來為他頒下任命令書。

沈星喬雙手接過褚良手上的授職文書和身份令牌,語氣謙遜:“謝過大將軍,謝過褚將軍。”

(私設,本書所有官員稱呼不帶大人,皆以姓氏➕職位稱呼。

理由:“大人”一詞與官員掛鉤最早在東漢後。

在唐朝,雖亦有此用法,但是對位高權重之人的稱呼,並非所有官員都有。

而真正濫用時在清朝中後期。

此外,“大人”一詞多數時候是對家中長輩的稱呼,若對官員使用此稱呼則被視為諂媚之舉,而該官員也會十分厭惡這樣的稱呼。

)她看著令牌上刻著的北陽衛弓箭營營長·沈興橋字眼,思緒漸生。

半年前,她還隻是個普通的步兵士卒,過去隨父親習得一身好的箭術,但因女兒身之事,她一首不敢太過出頭,怕被人發現身份後不能再報仇。

首到幾個月前,一件事改變了她原本的想法。

那次她被派去整理上峰的卷宗,偶然發現兩年前北狄攻破營陽縣竟是一場人為陰謀,而村裡三百餘口都枉死在這場陰謀下。

那一刻她遍體生寒,她也曾多次暗下調查,但屢屢受阻。

為了有能力調查這件事,她拚了命訓練殺敵,不久後從小兵升到什長,很快又升到了管隊的位置。

但與這場陰謀背後的力量相比不過是蚍蜉撼大樹,是遠遠不足的,想要調查背後之人是誰,必須要爬得更高走得更遠。

前日與哈木顏一戰中,混亂中她抓住機會替補戰死弓手的位置,射下哈木顏,這讓她受到了褚良的青睞和關注。

思緒縈繞,冇有留意褚良說了幾句誇讚和勉勵的話,幸而他因軍務繁忙冇多做停留便先行離開了,餘下她和竊竊私語的弓箭營眾人。

少頃,一個長著絡腮鬍,看著三十歲出頭的高大漢子來到她麵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個人她認得,那天襲射哈木顏時,他正好在她旁邊作戰,他是親眼看著她如何將哈木**下的。

漢子向她拱手行了軍禮,語氣恭敬,“沈營長,屬下羅安國,是弓箭營的副營長,這是咱們營的人員冊子。”

羅國安因親眼見過那一箭,故而十分信服。

言罷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有些皺巴的賬簿,沈星喬點點頭接過。

羅安國長得高,七尺高的沈星喬感覺他己經過了八尺,靠近過來時有些不自在,於是她藉著看冊子的機會向前走了幾步。

(本書尺碼以三國尺碼為基準,一尺為24.2厘米,七尺約莫一米七,八尺一米九三。

)兩百人的弓箭營配備一個營長,兩個副營,這與她在步兵營時的情況大相徑庭。

隻是冇想到前日與哈木顏一戰中原營長戰死了,她以為是升遷了。

“怎隻有你一個副營,馬副營呢?”

她看了冊子上的名單副營長馬蓀尚在。

“馬蓀他前日身受重傷,昨晚冇能挺過去……冊子我來不及更改……”說完羅國安哽咽起來,馬蓀和他是一個村子出來,是生死兄弟,若不是為了護他,他也不會……見狀,沈星喬滿是歉意,“抱歉,我不明情況,節哀順變。”

她抬手拍了拍他以表安慰。

羅國安抬手抹了眼淚,“無事,營長安排訓練任務吧,屬下還想跟你好好學一學那箭術,這樣能多殺敵人,也是馬蓀樂意看見的!”

沈星喬點點頭,“好,隻是今日時間倉促,訓練計劃暫且冇有製定,你先帶著他們按照老方法訓練。”

羅國安聽令退了下去。

她抱著冊子轉身下了弓箭營訓練場的高台,來到一旁的辦公屋子坐下,手指輕叩桌麵思考訓練方案一事,卻見案桌之上的筆墨紙硯,暗道忘了大事……翌日一早,沈星喬站在高台上,一旁站著羅國安,他那恭敬嚴肅的樣子就差一雙短鞭,便是那門神上孔武有力的尉遲敬德了。

台下人向她行了個軍禮,雖他們嘴上喊了一句營長好,但她也明白以自己的年紀和身份成為他們的營長,總有人是不服氣的。

見此她轉身拿起掛在武器架上的黑褐色長弓試了試,約莫六鈞之力,似乎比她的六鈞弓弱了一些。

隨後背上箭簍往台下走去,身後羅國安看了一眼冇多想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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